发布时间: 2024-09-26 00:03:35 作者: 新闻中心
我想,这是一种节省习气,更是一份情感、一份纪念,一份对美好生活的神往和寄予。
父亲本年90岁高龄。每次回山东昌邑乡村老家探望,我总能看到他那件特别的雨衣:虽不曾穿过,色彩簇新如初,却好像煎饼般变成了碎片。
回忆中,小时候夏天的雨水特别勤、特别大,沟满壕平习以为常。我和哥哥姐姐整天在街道上的水流中嬉戏打闹,大人们则忙着跟天斗、跟地斗、跟雨斗。
这种气候,蓑衣就派上了用场,因为它质地厚密,挡雨作用好,穿在身上又不耽搁两手干活儿,所以很受我们欢迎。
我家有一身蓑衣,儿时常见父亲挽着裤管、穿戴蓑衣,冒雨掏水沟、干农活儿、送公粮。那个时代,蓑衣便是家里的宝物。
几年后的一个雨天,在县城教学的堂叔来我家做客。堂叔穿了一件色彩亮堂的外套,一问才知是雨衣,不只简便,防雨作用还好。从此,我就十分巴望我们家也能具有这样一件雨衣。
大学毕业后,我来到了胜利油田作业,单位配发的劳保用品中就有一件雨衣。我乐不可支地赶回老家,计划将雨衣作为参加作业的见面礼送给父亲。
接过雨衣,父亲满眼放光,小心谨慎地从包装袋里抽出雨衣,摊在炕上,像赏识艺术品相同,这瞧瞧、那摸摸。一瞬间说质地真好,一瞬间夸款式真棒,还把鼻子凑上去闻,有些冲鼻的胶味也没有让他感到不适,反而拍案叫绝:“这个滋味,真好!”一副满心欢喜、爱不释手的姿态。
忽然,他直起身子,把雨衣叠好推给我,清了清嗓子说:“不必啊不必,这玩意儿乡间用不着,也用不惯,你仍是带回城里自己藏着用吧。”我推说坐办公室用不着雨衣,有把雨伞就够了。再三坚持之下,父亲才牵强把雨衣留下。
回到油田,我总幻想着父亲风里来、雨里去,气势汹汹地穿戴我送的雨衣。直到有一年夏天回去,却发现他竟然还在用蓑衣,我不免有些愠怒:“爹,你怎样不穿雨衣呢?”
父亲脱掉布鞋,爬到炕上,翻开衣柜锁,搬出里边一层层的被褥和衣物,从柜子最下面捧出了那件叠得方方正正的雨衣。父亲双手捧着雨衣,满脸骄傲:“这但是你成为公家人发的第一件雨衣!”但是打开一看,都现已断成了一块块的煎饼状了。父亲满脸悔恨,我的眼睛也湿润了……
忙活了大半生,父亲过惯了赤贫困苦的日子。骨子里,他舍不得吃、舍不得用,一切都藏着、攒着、放着。旧东西修了又修、补了又补,一天又一天、一年又一年,直到再也无法修补才会丢掉。那件碎成片的雨衣便是这样,至今他都舍不得丢掉。